邓小平再次被打倒，他说：经我签发的文电，绝不允许有“批邓”的字样
文/水新营黄镇和邓小平，一位是著名的将军外交家，一位是一代伟人。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革命岁月里，从漫漫长征路到改革开放的新征程，浓浓的战友情谊始终伴随着他们。长征途中情可贵1931年春，由西北军一部改编的国民党第二十六路军开赴江西对中央苏区红军进行“围剿”，该部广大官兵对蒋介石的对外不抵抗和对内“剿共”、消灭异己的政策极为不满。在中国共产党的影响下，同年12月14日，第二十六路军将士一万七千多人，由参谋长赵博生（中共党员）及旅长季振同、董振堂等率领在江西宁都宣布起义，加入到中国工农红军的行列。时任第二十六路军手枪旅政训处少校干事兼旅部书记的黄镇从此成为了人民军队中的一员。追溯宁都起义的起因，早在1926年，刘伯坚、邓希贤(即邓小平)等一批共产党员就先后奉命来到冯玉祥西北军部工作，积极扩大中共的政治影响，为这支队伍播下了革命的火种。宁都起义后，黄镇在由起义部队改编的红五军团政治部从事宣传工作。1934年10月，随中央红军主力参加了长征。先后任红五军团政治部文化科长、中央军委直属队政治部宣传科长。其间，黄镇创作的独幕话剧《破草鞋》深受战士们的欢迎，创作的《打骑兵歌》在红军队伍中广为流传。同时，他以长征为题材创作了大量的写生画和漫画，后来汇集出版的《长征画集》成为长征中仅有的形象史料和珍贵的艺术品。长征途中，担任中央军委直属队政治部宣传科长后的黄镇，与时任红一军团政治部宣传部长的邓小平，以及陆定一、李一氓等同志朝夕相处。他们同甘共苦，以苦为乐。有时分得一点伙食尾子，便凑到一起开开荤。当年的红军将士绝大多数是年轻人，浑身充满活力，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在积极做好红军队伍中宣传工作的同时，行军中，邓小平和陆定一、李一氓等同志竟然扯出个股份制的“牛皮公司”，专事经营古今中外的笑话美谈和奇闻逸事，后来被传为趣谈。长征中最艰苦的还是过草地的时候。一天夜晚，草地上寒风刺骨，突然下起倾盆大雨。黄镇打着把破雨伞，只穿了一件旧单衣，蜷坐在地势稍高的地方，冻得直打哆嗦。正好坐在一旁的邓小平看见了，说:“哎呀，这怎么行呢？”便把自己的一条军毯送给他御寒。黄镇连忙摇头说：“我不要，你自己留着用。”邓小平说:“我有大衣。”邓小平身上穿的狐皮大衣是懋功会师后，他在留法及留苏时的好朋友、红四方面军政治部副主任傅钟送的。没有想到，这件狐皮大衣帮了邓小平过草地的大忙，也间接救助了黄镇。披上邓小平送的军毯，黄镇不再打哆嗦了，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黄镇画的展现红军过湘江的漫画。第二天一早，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队伍继续出发。黄镇见到邓小平，十分感激。他将军毯还给邓小平，邓小平说:“你留着用吧。”到了晚年，谈起长征时，黄镇对邓小平送军毯的事还念念不忘。太行山上情愈深1937年8月，红军改编为八路军，邓小平任八路军总政治部副主任。1938年1月，接任八路军一二九师政治委员。同一时期，黄镇任八路军总政治部宣传部副部长、八路军野战政治部民运部长、晋冀豫军区政治委员等职。1940年5月，晋冀豫军区撤销，成立了太行军区(军区机关由一二九师机关兼)，黄镇调任一二九师政治部副主任。从此，黄镇开始在刘（伯承）、邓（小平）首长直接领导下工作。1940年8月20日，百团大战打响，黄镇积极配合刘、邓首长做好部队思想政治工作。8月25日，一二九师政治委员邓小平、政治部主任蔡树藩、副主任黄镇发出《师政关于百团大战的指示》，对做好大战的宣传工作提出明确的意见和要求。为做好大战的准备工作，刘、邓首长召集会议，分工黄镇为大战筹备粮食、组织参战民工和部队的政治动员。在刘、邓首长的领导下，黄镇到各地检查工作，布置地方干部认真做好筹粮工作，并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激发了广大民众和地方干部的参战热情。对于部队的战前动员工作，黄镇和蔡树藩提出要克服部队的右倾情绪，以保证指战员具有饱满的战斗热情。为了激励参加百团大战的指战员，9月6日，一二九师发出《关于百团大战给奖问题的命令》，确定在给予精神奖励的同时给予物质奖励，以激发指战员们杀敌立功的热情。决定给予一等奖衣服一套、布鞋一双、手巾一条；二等奖衣服一套、手巾一条；三等奖布鞋一双。重伤照一等给奖，轻伤照二等给奖，并列入百团大战纪念册。这些措施都为大战的胜利提供了重要保障。1942年10月，华北日军开始实施第五次“治安强化运动”。一二九师刘、邓首长决定开展冬季政治攻势。12月6日，黄镇完成了冬季政治攻势的任务，回到师部。他回来后，立即向刘、邓首长汇报工作。邓小平见到黄镇说:“你回来得正好，有一件事正用得着你这个大画家。你知道吗？刘师长今年是五十大寿，我们谋划谋划，好好为他祝寿!”黄镇关切地问：“刘师长会同意吗？”因为黄镇知道，在延安有人要给毛泽东祝寿，毛泽东都拒绝了。邓小平笑着说:“这回是中央的指示，要我们太行山根据地举行万人大会，为刘师长祝寿。这叫政治祝寿，目的是壮我军威。”听了邓小平的解释，黄镇笑着点头:“明白了。”回到宿舍，黄镇一边叫夫人朱霖帮他找画画颜料，一边构思如何作画。经再三斟酌，他决定画一幅岁寒三友。黄镇觉得刘师长高风亮节的品质和坚韧不拔的革命意志，如岁寒三友，不管寒冬腊月里风霜刺骨，始终傲然挺立。画好后，由于一时找不到裱画的纸，黄镇只好将祝寿图裱在一块门板上。邓小平看到黄镇的画，非常满意，赞许道：“要得!”同年12月16日，一二九师在河北涉县王堡村边，为刘伯承师长举行隆重的祝寿大会。中共中央发来贺电，八路军总司令朱德也写了祝寿诗，当地群众代表也送来了寿礼。邓小平、李达、蔡树藩、黄镇等一二九师领导出席了祝寿大会。黄镇所作的祝寿图充分表现了刘伯承的革命精神和高贵品质，受到与会人员的一致好评。1946年初，经刘、邓首长推荐，黄镇担任北平军调部驻新乡第十执行小组的中共首席代表。后黄镇等人被国民党当局无故扣押。消息传来，邓小平等一二九师首长非常关心黄镇等人的安危，要求无论花多大代价，也要把他们接回来。10月中旬，黄镇等人被软禁5个月后，在北平军调部中共方面代表和刘、邓首长的多次交涉下，终于安全地回到解放区。◆战争岁月的黄镇与夫人朱霖和孩子们合影。在太行山时期，黄镇除了工作上密切配合邓小平做好部队思想政治工作以外，在生活中他们也相互关照，体现了战友情深。当时太行山环境比较恶劣，尤其是夏天潮湿闷热。邓小平有一把竹扇子，很精美实用，黄镇很羡慕。邓小平就让他的四川籍警卫员又编了两把竹扇子，送给黄镇夫妇。两把扇子，一把大的，一把小点的。大的给黄镇，小的给黄镇夫人朱霖。收到扇子后，他们夫妇非常高兴，一直很爱惜。后来，为了长久使用，黄镇夫妇用布缝了扇子的檐口，在把手处加了铁丝固定。普通的竹篾扇子，既是老一辈革命家艰苦朴素作风的生动写照，更是他们战友情谊的真实见证。特殊岁月情尤切建国后，黄镇被中央安排从事外交工作，长期出使国外，屡担重任，成为著名的“将军大使”。邓小平先是领导大西南地区的建设，后调中央任多个要职，位处中枢，日理万机。两人见面机会不是太多。反而是利用回国述职的机会，黄镇夫人朱霖和邓小平夫人卓琳这对太行山上结识的好姐妹之间走动多一些。她们见面时也常常带去黄镇和邓小平这对老战友的相互问候。◆中国首任驻法大使黄镇（左）和法国总统戴高乐（中）。1964年6月，黄镇担任新中国首位驻法大使。到法国后，黄镇一直有个心愿，就是看看周恩来、邓小平、陈毅等老一辈革命家当年在法国留学的地方。在巴黎近郊的比扬古有一个工厂叫雷诺汽车公司，是当年中国留学生勤工俭学比较集中的地方。不久，黄镇在使馆同志的陪同下，参观了雷诺汽车公司。使馆的同志介绍：“聂荣臻、邓小平在这个工厂工作过。” 黄镇点点头，说:“长征路上，小平同志就和我谈到他们在法国留学的情况，没想到这个工厂现在还在。你们抓紧时间，找一找档案，看看有没有他们的资料。”在法国外交部门的帮助下，使馆同志找到了邓小平（那时叫邓希贤）当年的工卡，上面有邓小平当时的照片。在黄镇的指示下，驻法使馆搜集的邓小平等人早期史料， 对后来人们了解和研究留法的邓小平等老一辈革命家的早期经历起了积极作用。1974年4月6日，复出不久的邓小平副总理率团赴美国出席联合国大会第六届特别会议。时任中国驻美联络处主任的黄镇随邓小平一起，从北京飞抵华盛顿。对此，黄镇十分高兴。这也是他在建国后少有的能和老首长、老战友相伴多日的机会。◆黄镇陪同邓小平会见外宾。4月7日，邓小平一行抵达纽约。4月10日，邓小平代表中国政府在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中发言，全面阐述了国际形势、“三个世界”的理论以及我国的对外政策，引起世界舆论的普遍关注。在美期间，黄镇陪同邓小平会见了各国政要以及基辛格等美国友人和华侨代表。4月19日，邓小平从纽约经巴黎回到北京，黄镇留在了驻美联络处。当时，“四人帮”在国内肆虐横行，黄镇十分关心回京后的邓小平。通过电视，他看到抱重病的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首都各界群众热烈欢迎邓小平率领中国代表团胜利归来的场面，才略感宽慰。1975年12月1日，美国总统福特访华。第二天，毛泽东主席会见了福特总统和基辛格国务卿一行。陪同会见的有邓小平、李先念和黄镇等。会谈中，福特和基辛格都赞扬黄镇为实现中美关系正常化做了积极的工作。毛泽东听了很满意，当着邓小平等人的面对黄镇说:“你回美国再干一二年。”◆黄镇和美国总统尼克松会谈。1976年1月8日，正在广州的黄镇听到了敬爱的周恩来总理逝世的噩耗。第二天，他立即赶回北京，向周恩来的遗体告别。周恩来逝世后，黄镇最担心的是邓小平的处境。从3月底开始，广大群众自发地集合到天安门广场，抒发对总理的悼念之情，痛斥“四人帮”的倒行逆施。4月5日清明节，首都群众在天安门广场的悼念活动达到高潮。随着“四五”天安门事件被“四人帮”定性为“反革命政治事件”而遭到镇压，邓小平被免去党内外一切职务。黄镇的担心不幸应验。清明节后的一天，在北京空军某部工作的马方晓打电话给黄镇夫人朱霖，请朱霖马上到她家去。到了马方晓家，却见到了邓小平夫人卓琳。卓琳神色黯然地对朱霖说:“是我让她通知你来的，我们告个别吧！今天小平同志到叶帅家去告别，我就到这里来与你们见面。看来，我们是又要被打倒了。”卓琳和朱霖、马方晓都是当年太行山时期生死与共的好姐妹。她们交换了各自对时局的看法，最后卓琳说:“批邓时你们还是要批，随大流吧。否则，都倒了对党也没有什么好处。”4月27日，黄镇怀着沉重的心情，离京返回华盛顿。对国内掀起的“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黄镇极其愤懑。他在签发驻美联络处向外交部党委和中央的表态电文里，均勾去了“批邓”两个字，只留下“反击右倾翻案风”。黄镇对拟稿的同志说:“经我签发的文电，绝不允许有‘批邓’的字样。”桑榆晚景情更浓粉碎“四人帮”后，文化部可以说是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四人帮”破坏而受灾最严重的部门之一，问题成堆，积重难返，亟需一个既有深厚资历又有一定文化素养的领导人去担当拨乱反正的重任。在这种情况下，黄镇作为文化部长人选进入了邓小平等中央领导的视野。◆黄镇1977年12月，黄镇被任命为中央宣传部第一副部长、文化部部长。对此，黄镇感到很突然。因为过去虽然在红军队伍中做过宣传文化工作，可是现在的文化工作和那个时候相比，各方面都有很大的差别。这时，邓小平找黄镇谈话:“你一方面学习，一方面去了解情况嘛。”面对老政委的叮嘱，黄镇愉快地接受了新的任命，说:“我服从决定，到那里去。”随后，黄镇和文化部的广大干部群众一起，致力拨乱反正，把“四人帮”颠倒了的是非再颠倒过来。1978年5月10日，中央党校内部刊物《理论动态》发表了由胡耀邦审定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11日《光明日报》以特约评论员名义刊登了此文。黄镇在文化部十分关注真理标准讨论问题的进展。8月19日，黄镇向邓小平汇报了文化部的相关工作情况。邓小平对黄镇在文化部的工作表示很满意，说:“文化部已经不落后了。但文化部是重灾区，还有不少事要做!”1979年元旦前夕，黄镇在文化部党组会议上传达了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刚刚闭幕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批判了“两个凡是”的错误方针， 充分肯定了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这次全会后，邓小平实际上已成为党中央领导集体的核心。1979年3月，邓小平受党中央委托，在党的理论工作务虚会上作了“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讲话，强调搞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必须坚持党的领导和改善党的领导，“四个坚持”的核心是坚持党的领导。对此，文化界的一些同志想不通，有不同的看法，个别人实际上是在搞自由化。为此，黄镇旗帜鲜明地指出:“邓小平的讲话是完全正确的。党中央强调‘四个坚持’的核心是坚持党的领导，是有很强的针对性的。”◆邓小平与黄镇亲切交谈。1980年10月，黄镇向邓小平汇报文化工作。此时，邓小平考虑为做好对外文化交流，可恢复设立国家对外文化联络委员会（简称对外文委）。12月，中央决定黄镇任对外文委主任。在对外文委存在不长的时间内，黄镇积极开展对外文化交流，不断开创对外文化交流的新局面。1982年春，根据中央对国务院机构改革的安排部署，对外文委并入文化部。黄镇积极响应中央号召，主动要求退居二线。9月，他参加了中共十二大，被选为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1985年9月增选为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委。根据中央有关规定的精神，“中顾委常委的政治、物质待遇完全按政治局委员同等。”在中央顾问委员会存在的十年间，由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提升为常委的只有两人，另一人为老一辈革命家李一氓。这也反映出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央领导集体对黄镇投身革命以来工作的充分肯定。黄镇刚退居二线时，是参加革命工作以来少有的没有多少工作缠身、比较轻松愉快的一段时光，他到各地走访调研，体察了解民情。1983年10月起，他作为中央整党工作指导委员会专职委员，把很大一部分精力用在整党工作上，直到1987年5月。1988年10月，黄镇和夫人朱霖重回太行革命老区，看望那里曾经和一二九师刘、邓等首长一起共同战斗过的父老乡亲，同时也带去党中央和邓小平等老一辈革命家的关怀和问候。◆黄镇送给邓小平的画作《松鹰图》。退居二线后，黄镇的艺术创作也进入了旺盛期。过去在职时，因公务繁忙，对索画求字者“欠账太多”。现在退居二线，终于有时间“还账”了。1984年8月，恰逢邓小平八十大寿，黄镇精心画了一幅《松鹰图》敬赠老首长、老战友。画中，在一棵盘曲遒劲的古松顶上，一只雄鹰俯瞰天下，欲振翅腾飞。这幅画也表达了黄镇对邓小平的无限敬意。1989年12月10日，身体状况一直较好的黄镇在一次普通的前列腺手术中，由于意外的医疗事故而不幸离开人世。噩耗传来，正准备会见外宾的邓小平十分惊讶，回过神来连声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随后，受邓小平的委托，卓琳带着3个女儿来到北京医院，邓朴方坐着轮椅也来了，他们来看望和慰问黄镇夫人朱霖和向黄镇告别。黄镇去世后，作家尹家民所著以黄镇外交生涯为内容的传记文学于1992年6月出版。之前，尹家民通过有关人士想请邓小平为该书题名。邓小平闻讯，欣然题写书名《将军不辱使命》，以此来表达对黄镇这位老部下、老战友的深深眷念。本文为《党史博采》原创未经许可不得转载侵权必究维权支持：河北冀能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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